第二百零三章 人皆有一死【万字】 (第2/2页)
郁离轲、云停依然沉默,腰间却已经配上长刀。
陆竹君脸上露出笑容来,摇头道:“不久之前,陈兄弟还与我们一同出城打秋风,今日又要出城,又怎能少了我陆竹君?”
陈执安笑容不减,摇头说道:“你们莫要出城,其中牵连太多,只怕有不少玉阙强者出手。
到时候我可保不住你们。”
“保我们?”郑玄泽上下看了看陈执安:“你也不过先天境界,你不怕,我们又怕什么?”
陈执安耐心劝说道:“先天与先天大不同,我出城,还有几分活路。
你们随我出去,可谓九死一生。”
众人皱眉,望向陈执安。
陈执安摇头,轻弹腰间梨花宝剑。
刹那间!
一道锋锐剑气腾飞而出,直去空中,又如若春风,飘渺于云中,斩去一片片雪花。
众人神色微变……
看向陈执安腰间的宝剑。
“陈兄弟的剑道天赋实在令人羡慕。”郑玄泽感慨:“这一把青绿长剑,必然是一柄名剑。”
“换做旁人,先天境界就算有此名剑,恐怕也无法发挥出宝剑之锋锐。
可这名剑陈兄弟手中,便成了真正的杀伐之兵,令人叹为观止……这般剑气,寻常玉阙天关都要望而兴叹。”
陈执安脸上多了些自信,点头说道:“你看,我有如此宝剑,便是出城走一遭也是无妨,几位不必挂念,等我回来便是。”
郑玄泽、陆竹君对视一眼,同时摇头。
陈执安脸上装出来的自信消失不见,无奈说道:“你们跟我出去,很有可能会死。”
“陈执安,你为救云将军,拔出那峦岫长剑时,可曾有万全的把握?”
陆竹君身躯挺立,比起旁边的假山还要威武。
他拔出腰间长剑,剑锋过处,燃起烈火,消融了落下的雪:“我戎马已久,早已有了死在战场上的打算。
这一次前来悬天京,能够结识诸位,已然是大幸。
你我志趣相投,又让我心生敬佩,今日为你拔剑,便只当偿还你那些丹药的情分。”
“几枚丹药,可不值得你搏命……”陈执安还想再劝。
一旁的郑玄泽打断陈执安哈哈笑道:“我们可不是冲着那几枚丹药!也许往后……你会成为真正的将军。
我们已经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你死了,可不算一件好事。”
“而且…你也不过先天境界,想要杀你的人中,必然也有先天人物,我们……为你分担一番,应当也足够了。”
两人心意已决。
陈执安又望向其余几人。
白间没好气说道:“莫要看我,秦将军让我护持于你,我岂能抗命?”
云停以及脸戴面具的郁离轲根本不去看他。
一旁的江太平有些敬佩的看着陈执安。
能够令如此之多的年轻天才聚拢一处,为其搏命,这陈执安当真是一位人杰。
他也笑道:“我在你这里……也拿了许多丹药……”
“只是我有自知之明,以我先天一重的修为跟随诸位前去,只怕并非是相助于你们,而会成为你们的拖累。
既如此……我便在悬天京中摆上宴席,等候诸位安然归来。
倘若你们中有人死了,等此事事了,我便告假出城,收敛你们的骨骸……最少也为你们留一处衣冠冢。”
江太平说的颇为坦然。
陈执安朝他点头,又朝着低头落泪的沈好好一笑,翻身上马。
沈好好不敢抬头,只是低头问道:“就不能不出城?”
陈执安笑道:“我倘若不出城,我便不再是今日的陈执安了。
现在不知有多少人都盼着我出城,那我更要出去。
这些人想要杀我,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。”
“可若你死了……”沈好好说到这里,大约又嫌不吉利,连忙擦了擦眼泪,闭口不语。
“死了便死了,天下岂有不死之人?”
陈执安握住缰绳,调转马头,骑马出院:“今日我负剑出城,求的便是一个向死而活,不仅我要活命,陈家三口都要活命!
若因此而死,我也甘愿,只当是死得其所!”
他脸上展露出清楚的笑容,眼中没有半分惧怕,就此出城。
“而悬天京中这些想要杀我的人,最好盼着我死在路途中,若是让我活着回来了……我总会去向他们讨债。”
他声音还留在风雪中。
北寅马出了院子,马蹄渐疾,奔行而去。
而他身后,郁离轲、白间早就隐于虚空之中。
云停、郑玄泽、陆竹君同样骑马跟随。
马蹄声哒哒,背影都透出几分义无反顾来。
今日为君死!
明日盼君扶天下之正。
三位昔日的将军心中,怀着希望,也怀着对陈执安的感激,就此出城。
出城之后。
陈执安掌心中那印记散发出炙热的气息,他一路朝着西南而去,走出数十里之地。
周遭触目惊动。
陆竹君、郑玄泽对视一眼,忽然对陈执安笑道:“你看……我早已说过我二人有用武之地!”
二人话语落下,又高高跃然而起,去往林间!
两匹马仍然随着云停、陈执安一同奔行。
十几息时间过去。
两位将军又从林中跃出,稳稳落在马上。
只是他们腰间长剑上,多出了几分血腥气。
又去十里,七枚银针不知何时染血,山野之间又多出十几道尸体。
陈执安先天修为,头颅却被明码标价,又被许多世家人物觊觎。
确实引来了许多先天境界的宵小,妄图从陈执安头颅上得一场富贵。
白间这等天门修士隐在暗处出手,先天人物自然无法打扰陈执安。
又去三十里。
陈执安抬头,却见远处一座山上,站着一位女官。
这女官身着宫服,头戴高冠,气息平静。
她缓缓从山上站起身来。
云停顿时握住腰间的长刀。
陈执安却轻轻摇头,望向那女官。
女官探手,扔来一个小盒子。
陈执安神韵流转,带起风波,将这盒子收入手中。
那女官已经消失不见。
陈执安看着手中精致的盒子,鼻子里还嗅到一阵芬芳。
他之前也曾见过这女官,那一次女官送来了山亭玉。
今时今日,又送来这檀木盒子。
不需多想,这必然是玲珑公主授意。
陈执安打开盒子,其中却有一枚丹药。
那丹药红豆大小,散发着微弱的光辉。
光辉浮现,便如同天上星辰点点。
陈执安看到这一枚丹药,立刻便知道这丹药之珍贵。
他不由深深吸气……
“这丹药……只怕是三品天丹!”
三品天丹何其珍贵?
哪怕是大虞六姓这样的显赫世家,三品天丹的数量也极为有限!
能够服用三品天丹的人物,在那般世家中也应当是举足轻重的人物,就比如谢家谢无拘。
“三品天丹药力凶猛,先天修士贸然服下,只怕会丧命于这恐怖的药力中。
可这一枚丹药却温和如水。
如此丹药,药力还在三品,价值只怕远超三品。”
陈执安眼神闪烁,又落在丹药底下的一张纸条上。
“闻君有难,无力护持,便只能送来一枚丹药,危急之时服下此丹,也许能够救得性命。”
“我已动身,前去求见父皇、求见……安国公,望能相助一二。”
玲珑公主的字迹依旧清秀,却带着几分凌乱。
想来是仓促之间写下这个条子。
陈执安收起那条子和丹药,继续策马前行。
心中却想起昔日与玲珑公主之间的谈话。
玲珑公主提及她与昭伏皇极少见面,话里话外又透着对于“国公儿媳”这一身份的不满。
她仿佛将公主这一身份视为枷锁。
可现在,这玲珑公主,命人送来如此珍贵的丹药,又亲自去求见昭伏皇、安国公……
这让陈执安叹了一口气。
“若真能活命,看来往后玲珑公主想要逃京,我便不得不帮了。”
陈执安摇摇头,整理脑海中的思绪。
又去二十里,
大雪依旧。
却见远处燕池河边,已然有人高坐辇上,腰间佩剑,眼中带着烈烈杀气,直视陈执安。
此人正是卢海汇。
卢海汇的伤势已经痊愈,眼中的杀机却有如这漫天风雪,寒冷无比。
他身后,三位玉阙修士虎视眈眈,又有八位先天各执刀兵,身上真元薄发,烈烈而动。
陈执安策马而至。
他左右看了看,忽而皱起眉头:“你卢家便只有这几人?”
卢海汇走下玉辇,头顶厚重的云雾中,却隐隐有两道澎湃的气息传来。
“这又是卢家哪两位人物?”
陈执安坐在北寅马上,眼中带着笑意道:“悬天京并非上原卢氏大本营,留在悬天京中的卢家玉阙,往往在悬天京中为官。
不妨报上名来,等我们砍了你二人的头颅,也算是为民除害了。”
轰隆隆!
一道雷霆炸响,神蕴威压就此而来,落在陈执安、云停身上。
陈执安浑不在意,又望向卢海汇。
他指了指天空,道:“你看,这四周虚空中,不知有多少神蕴流转而来。
他们在远处看着,想要用你卢海汇,以及用你卢家五位玉阙修士做底,试探一下我陈执安为何胆敢出城。
卢海汇,你太急了。”
卢海汇身后一座天关耸立,那天关以内,一尊模糊不清的神相浮现而来,足有两丈有余。
神相周遭凝聚出神通来,雄厚的真元也在那神相之上流淌。
“所谓底蕴二字,便在此处。”
卢海汇扬起头颅:“身在世家,总能有许多选择。
若我面临灾厄,总有许多抉择,不像你陈执安……明知出城死路一条,却还要带着这种人前来送死。”
“我来告诉你,我为何要当先出手……因为我早已说过,你陈执安有朝一日,必然会死在我的剑下。”
卢海汇拔出长剑,真元汹涌,一道四品神通在他长剑上流转,威能恐怖无比。
而那神相上的威压也越发猛烈。
天上云雾中,几件灵宝不断震颤,躲在云中的两位天门修士气息也如同山岳一般直压下来。
而周遭虚无中。
不知有多少强者的神蕴落在此处。
极高处的云海里,传来鹤唳。
晏鹤眠坐在白鹤之上,低头俯视。
而远处一座山上李归晚、小素女并肩而立,目光穿过重重距离,落在这燕辞河畔。
裴南枢带着裴渊,裴休专程前来观战。
谢北图眼神中多有几分惋惜。
就好像惋惜于……陈执安将死,却未曾成长到能够与他交手的地步。
陈执安出京,汇聚了不知多少年轻天才,不知多少强者的目光。
这让卢海汇眼神中的光辉越发盛了。
“杀了你,我上原卢氏的威势得以再复,而我败于你手的耻辱,也能了却。”
他心中这般想着,又轻声开口:“我承认以前我小觑了你,你陈执安确实是难得的天才,甚至担得起天骄二字,与我一般。
我卢海汇今日带领我卢家玉阙来此,五位玉阙再加上我卢家嫡脉同杀于你,你也足以自傲!”
卢海汇身上的真元越发猛烈,将要出手!
那马上的陈执安听到这番话却忽而皱起眉头,眼中多出些厌恶来。
他倾覆腰间梨花宝剑,终于冷哼一声:“卢海汇,我本不欲与你多言,只是你今日的话……实在令人发笑。”
“你算什么东西?也敢与我相提并论?”
陈执安身上气息闪动,厚重的真元流转而出,青帝刀意直升上空,斩碎了诸多威压。
头一遭……陈执安眼中充满了傲气。
他望着燕辞河畔的卢海汇,眼神中满是不屑。
“你出身上原卢氏,耗费不知多少修行资粮,又有名师教导,又有不凡传承。
如此种种,你二十三四岁,才得了一个玉阙修为。
玉阙七重,以你的天赋,哪怕有卢家资粮倾力培育,想要踏足天阙境界,只怕最低还需二十年!”
陈执安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浓厚,越发强横。
“甚至你在大虞六姓年轻一辈领头之人中,也不过是垫底之人。
你这样的人,究竟哪里来的脸面,称自己为一声天骄?”
他眼神中光辉闪烁,如有神光奔流。
“甚至……你如今这一身玉阙天关修为,也并非因你天赋悟性而来。
卢慈宽天资太过愚钝,化为妖鬼,吞吃林家关五千百姓,才修出一个玉阙修为。
卢海汇,我来问你……你修行到这玉阙天关,又喝了多少寻常人的血,吃了多少寻常人的肉?”
他声音如同雷霆,炸响于天地。
周遭观战之人中,不知有多少人色变。
天上云流中,那两位卢家人物已经凝出神通,只待卢海汇这一位嫡脉下令。
“住口!”卢海汇眼神中杀机越发汹涌:“以我的天赋,还需要走那等捷径?陈执安我实在不知你已然将死,为何还如此狂妄?难道只凭云停,只凭那执掌银针的天门修士?”
“我之所以与你说这许多话,是想要看一看你眼中的惧怕,可你……却让我失望了。”
“等我斩断你的脖颈,再来与你说话!”
他话音刚落。
虚空之间神通忽来!
上原卢氏三位天关,两位天门强者同时出手,天地威压重重。
燕辞河中河水倒卷,如同水中蛟龙,撕咬而来!
天上又有燃烧着的火焰迅猛落下,足有数丈大小,想要将陈执安、云停等人拍成粉碎。
而那几位先天修士也已经运转玄功,拔出刀剑,朝此杀来。
卢海汇神蕴流转,锁住陈执安。
铮!
天地之间,剑气忽而纵横,风雪倒卷而出,两件灵宝高悬于卢海汇的头顶,宝气流转!
无数人望向陈执安几人。
陈执安仍然端坐马上,神色丝毫不变。
而云停已然拔刀。
一道炽盛的刀光迸发而出,虚空中仿佛奔涌而来数十道大河滔滔,滔滔大河一般的刀气直指展向天际。
又有七枚银针亮出光辉,穿过风雪,钉碎几道神通,飞驰而来!
隐约间,依稀可见有一尊神相指缝之中执掌银针,直刺而去,刺碎了天上的云雾。
两位天门修士的神通,顷刻之间就被白间和云停拦住。
云停那如同大河一般的刀意,甚至还拦住另一位卢家天关人物。
而另外两位天关修士,气魄越发雄浑,直向陈执安杀来。
陈执安岿然不动。
天地间自有另一道凶狠、狂烈的刀气,夹杂着难以想象的杀伐气,横斩而下。
一位脸戴面具的人物手持极为不凡的长刀而来,一刀之下,便拦住那两位天关修士!
郑玄泽、陆竹君同样出手。
卢海汇眼中的杀机已经凝成实质,他已然拔剑,剑气纵横!
“陈执安,受死!”他神相流转,真元狂暴到了极致,长剑带着凛冽的寒光,带起玄妙的神通,朝陈执安斩来。
陈执安眼中依然傲气无比,神蕴流转:“你这样的废物,也配向我出剑?”
哧!
九霄神通流转,剑意云中君乍然显现。
那梨花宝剑化作流光,直飞而出。
一道血光绽放,卢海汇神通崩散,人头落地!
ps:万字大章,今日无了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