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5、殃榜(6K,1/1) (第2/2页)
“这门没有把手与门环,难道是伸手就能推开么”
“推不开…”
在众人的惊叹声中,周昌久久凝望着甬道尽头、众人所称的那两扇'钢门'。
呈现于周昌眼前的,确实是两道金属质地的门户。
散发出钢灰色光芒的,正是这两道门户。
‘钢门’光滑如镜,那面‘镜子’,将众人的形容都隐隐约约地映照了出来。
众人围在门前,不论他们如何推动,甚至将手伸进狭窄的门缝中,奋力推拽,都难以将两扇钢门打开。
打开两扇门的办法,并不在这两扇没有钥匙孔、没有门栓、没有把手与门环的钢门之上。
而在钢门右侧。
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白色按钮。
按钮上,镀着一个亮银色的向下箭头。
耸立在周昌等人眼前的,赫然是一部电梯!
周昌示意众人停下各种尝试的举动,他伸手按在了电梯按钮上。
按下按钮的一瞬间,白色按钮上就亮起了黄色的光。
白色按钮上方,有块黑色的屏幕跟着亮起,其上闪出一个红色的数字:“1。”
“轰隆,轰隆!”
门后铁车顺绳索缓缓举升。
“轰隆,轰隆!”
铁车举升的声音响了很久,直至周昌都等得有些焦躁的时候,门后忽然响起'叮'地一声铃响。
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下,那两扇金属制的电梯门,向两侧徐徐滑开。
“走吧。”
周昌当先迈入电梯内。
崔哀随后步入其中。
众人见状,纷纷跟上。
这部电梯四壁光滑如镜,根本没有任何一个按钮。
待到众人全数步入电梯之中,电梯徐徐闭拢了。
沉闷钝重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周昌不知这电梯究竟是在向上继续举升,还是向下滑坠。
他在这众人尽皆紧张沉默的电梯里,以眼角余光瞥见杨瑞怀中的那道神位上,以血墨描绘出的一个个字迹,此时正在迅速变得斑驳!
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声提醒,手腕上就跟着猛地一凉!
先前一直被他戴在手腕上的‘瘟丧神遗物’那块运动手表上,正滴落一滩一滩鲜血!
艳红的鲜血涂抹过周昌手腕上的那根红绳,红绳隐隐约约地开始蠕动!
鲜血最终顺着周昌的手腕,淌落在他脚下,瞬息就在他脚下化作大片大片的黑血!
运动手表亮起来的屏幕里,代表三瘟抗体的三种图案,像流沙一般消散,各种数值也尽数崩灭化无整块表盘,亮起了一瞬间之后,便又彻底沉黯下去。
哪怕周昌连续按动表盘侧方的按钮,都不能将这块运动手表再度唤醒!
与此同时,那道'瘟丧神'神位之上,大片大片像人手掌印的阴影,徐徐复现而出。
手印阴影层层叠叠,像是一个调皮的孩童以沾满污渍的手掌,连续不断地按在瘟丧神神位之上,手印一层盖着一层,污渍越叠越厚,最终致使那道神位上的每一个字迹都变得斑驳不堪,模糊不清!
“神位!”
“神位上的字迹!”
周昌立刻咬破了自己的手指,同时出声提醒众人。
杨瑞闻声,霎时如梦方醒,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抱着的神位之上,每一个字迹都在持续模糊!
他眼神惊骇,猛然抬头看向周昌在他抬头的瞬间,他的眼神就变得茫然了起来!
他在这一瞬之间,就好似遗忘了甚么!
任凭周昌再如何提醒,他都只是重复低头看神位眼神震骇抬头看周昌,神色茫然的这一过程,甚至于在几个瞬息之后,他低头看着瘟丧神的神位,也只是微微皱眉,有些嫌弃地将之掷在了地上。
其余众人更将‘瘟丧神’遗忘得彻底!
他们脸色浑噩,好似失了魂魄,看着周昌奋力抢过神位,在神位之上一笔一划地连续勾勒着字迹,也俱无动于衷!
周昌一遍一遍竭尽心力,无比专注地勾勒着神位上的字迹。
他额头见汗。
他听到电梯轰隆轰隆,始终没有止歇的意思。
他的手指在神位粗糙的木纹上摩擦脱落了层层皮屑。
他的鲜血布满了那道神位!
却也留不住'瘟丧神'的名字一丝!
那些污秽手印覆盖神牌的速度比他勾画神名的速度更快,它们用以侵蚀瘟丧神的力量,比周昌这点滴心头血为瘟丧神提供的支撑更加强横!
最终,周昌好似甚么也没有留住。
神位上的每一个字迹都彻底被污秽手印淹没了。
但他恍惚之间,又看到那些污秽手印下,隐隐约约延伸出了一根暗红色、头发丝一样的细线,那根细线缠绕在他被擦破血肉、用以勾画神名的中指之上。
顺着那根细线,他好似听到了一声声婴儿的啼哭。
婴儿的啼哭声,又很快变作一阵牙牙学语这阵虚幻的声音,也很快沉寂下去。
周昌抱着模糊不堪的神位,回头去看众人。
好似每个人此时都在观察着他,审视着他。
他们的眼神里,满是警惕。
他们看着周昌的目光,好似在看陌生人。
他们看着自己身旁其他人的目光,也好似在看陌生人!
周昌心神凛然!
电梯里的大家,除了他还记得他们之外,他们在这转眼之间,已互相不记得对方了!
只有白秀娥秀娥站在角落里,一只只布满污渍的顽童手掌从她背后伸出来,倏忽间捂住了她的口鼻,拽住了她的手脚,让她固定在那里,根本动弹不得。
她身上漫溢出丛丛藕丝。
那些承载着九节尸藕全部力量,化作水线的藕丝也被一只只顽童手掌轻轻捉住,打了几个结,便就此纷纷沉寂下去。
哪怕是白家奶奶,连同秀娥的几个小姐妹一齐发力,也无法抗御那些好似‘顽童的手掌也是那些‘顽童手印’,淹没了瘟丧神神位上的字迹!
白秀娥惊骇地望着周昌。
她被捂住嘴,不能说话,于是连连摇头。
她在告诉周昌:“别来,别来!”
“快躲,快躲!”
一双顽童手掌,又在须臾间盖住了白秀娥的眼睛。
白秀娥不再摇头,她垂着脑袋安静下去,像是也忘了周昌的存在。
“嗤”
周昌攥住了那道暗红的棺材钉,孽气沿着棺材钉内部沉寂的漆黑纹络灌注入其中,使得整根棺材钉都化作亮红色,好似要燃烧起来。
但是,攥着这根棺材钉的周昌,却满眼茫然。
他至今还没有‘遗忘’的迹象。
只是,哪怕自己手中攥着武器,这根武器又有何用它该扎向谁它刺穿了谁,才能破局无力空虚的感觉啃咬着周昌的心脏。
这时候,一只惨白的手掌搭在了周昌肩膀上。
顺着那只手掌,周昌扭头看去,就看到了崔哀那张同样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。
崔哀拍着他的肩膀,另一只手指向了周昌头顶上方。
他眼神痴迷,低声呢喃:“你看,你看…
殃榜上殃榜上有我儿的位子。
三榜之上,我儿的名字留在其中了!”
听着崔哀这不知从何而起的言辞,周昌仰头看去,他赫然看到这部电梯不知在何时没有了顶板。
电梯顶上,乱流席卷,狂风肆虐,它顺着电梯不断向下滑坠!
而随着电梯持续向下滑落,顶上那些斑驳昏沉的景象,接连成了模糊不堪的色带!
在那片连绵不绝、模糊不堪的色带夹层里,骤有血污不断淌出。
那些血污,在周昌视野里组了一个个字迹!
“灾殃榜!”
“第一位:旱魃!”
“第二位:雨中人!”
“第三位:右眼!”
滚滚血污漆刷出混乱的意象。
每看过那所谓‘殃榜’上的一个名字,周昌好似都看到了一个恐怖的想魔。
他的目光从‘旱魃’之名尚掠过,便看到了一片遍布龟裂纹的枯黄地域之中,滚滚鲜血从那纵横交错的龟裂纹中涌出,将旱地化为血海。
血海里,一具红衣女子的尸首时浮时沉;
‘雨中人’三个字化作了一场瓢泼大雨。
大雨中,有人举着伞缓步从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们身畔经过,他一遍一遍地询问行人们的名字。
一场雨后,雨中的行人浑身腐烂,七窍之中流淌尸汁;
‘右眼’则变作了天上的月亮。
满月似眼球般转动着,其上的红血丝若隐若现。
月下的人们疯狂额头,尽皆抠出自己的右眼,高举向天…
这就是殃榜!
殃榜之上,记载着一个个恐怖的想魔!
而崔哀声称,他的儿子,位列殃榜之上!
周昌顺着那一排排的名字,持续往下查看。
他的目光越过第九十九个恐怖想魔的名字,归回到电梯里。
电梯对面的钢门,照映着众人的身影。
在众人身后,站着一个满身污渍、肤色青白的少年孩童。
它不知何时出现在电梯里,在周昌目光看向它的倒影的时候,它也在冲着周昌咧嘴直笑。
它的头顶,有片血污缓缓凝成字迹。
“殃榜第一百位:无心鬼。”
“轰隆!”
电梯缓缓停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