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3、鬼坟中的想魔(8K,1/1) (第1/2页)
坐在床沿的妇人对周昌怒目相视,仍在斥责他突闯私宅的行径。
而周昌看了床沿端坐的妇人一眼,便挪开目光,继续打量着这间房屋里的陈设。
他看到木桌上摆着一道牌位,将牌位上遮着的黑布拿去,便显出牌位上的字迹:亡夫…之灵位。
牌位上的人名只有混沌模糊的字迹。
那一笔一划在逐渐变得清晰。
妇人这时候似也生出了甚么感应一样,伸着脖子朝窗洞外看。
周昌心头所感,垂目看了一眼腕上的运动手表。
手表屏幕里显示,他自身‘悲瘟’、‘春瘟’的抗体此时增加得更快。
携带‘悲瘟’的崔哀,今下应在持续向周昌这边接近。
窗洞外的无花果村,仍是满目荒芜、残垣断壁的景象。
外面空无一人。
但妇人却好似从窗洞外看到了归来的丈夫一样,她面露喜色,转回头,又严厉地盯住周昌,斥责道:“我男人就要回来了!
你再不走,就必定要遭殃!”
“崔哀在哪儿呢”周昌相信这个妇人所说的话,并不只是为了吓唬自己。
但他往窗外去瞅,确实没有看到崔哀的影踪。
然而,妇人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样。
此时训斥过周昌之后,这戴着头巾的妇人就垂下头,伸着脚儿趿拉起地上的一双布鞋。
她踩着布鞋,眉眼间满是明媚春光,喜滋滋地从周昌身旁走过,临近了屋门口。
妇人拉开门栓。
一阵雨声顿时涌入屋子里。
“哗…”
这时候,周昌也看到窗洞外一成不变的荒芜景象里,霎时间下起了一阵黑漆漆的雨水。
雨水中,面庞白得发光、穿得一身漆黑的崔哀默默站立着。
他眼神悲伤地看着屋门口朝他挥手的妇人:“夫人,你早已经死了…
你已经死了啊,夫人…”
随着崔哀开口出声,房屋里似乎翻腾着一股潮湿的水汽。
被打整得简朴而整洁的房屋中,涌出一股霉臭味。
桌椅开始腐朽倒塌,床榻变得破败不堪,生满蛀虫。
顶上的房梁、椽子都摇摇晃晃起来。
———息间变得整洁简朴,好似常年有人居住搭理的房屋,又随着崔哀几句话,开始变回原来那副破旧腐朽的模样了!
连同桌上摆着的那道牌位上,‘崔哀’的名字正在逐渐模糊。
周昌自身已有极强的‘春瘟抗体’,是以他当下走入这寡妇村任一间屋室内,所遇见的‘春瘟鬼’,也必然不会将他视作可以感染春瘟的目标。
所以屋子里的春瘟鬼,会对周昌连连呵斥,而不是将周昌视作自己的丈夫。
而‘崔哀’却与周昌不同。
他一踏入这寡妇村里,就被此间的众多寡妇、众多‘春瘟鬼’全盯上了!
崔哀临近这间房屋,房屋中的鬼,也就将他当作了自己男人!
“哗!”
任凭黑雨滂沱!
雨水中,仍有密密匝匝的红线从四面八方的破落房屋中延伸出来,缠绕在了崔哀身上。
每一根疫气红线的另一端,都牵引着一个春瘟鬼!
而被崔哀悲伤注视着,称其已经死亡的那个妇人那个守在房屋门口的春瘟鬼,此时它眉眼间的明媚春光已然不再,它头发披散,衣衫上布满污秽。
乱草般的头发遮住了它的面容。
令人只能听到它的悲泣之声,传入雨水之中:“我、我竟是死了…”
伴随着它的悲泣声,它的衣衫下,开始流淌出腐臭的尸水。
它在无尽的悲伤中,逐渐地消亡。
崔哀携裹的‘悲瘟气’,相比这一个春瘟鬼而言,实在难以抵挡。
所以当下是这个春瘟鬼抗御不住悲瘟气的侵蚀,在黑雨中逐渐消亡。
周昌看着这一幕,他转回目光,将倒塌的木桌上那道写有‘崔哀’名字的牌位,递给了逐渐融化,散发出浓郁腐臭气息的‘春瘟鬼’。
那道牌位上,‘崔哀’的名字亦在逐渐变得模糊。
崔哀试图挣开此间春瘟气的感染。
渐渐腐烂的妇人将那道牌位抱在怀里,仍在低声啜泣着:“我为你守寡二十年,连死了都在为你守节…
而今你终于回来了,崔哀…
我们生同眠,死同穴…
夫君,我们一起死了,也是地上一双连理枝…”
‘妇人’用手指在那道牌位上,一遍一遍地临摹着‘崔哀’的名字。
它的手指在这一遍一遍地临摹之中,皮肉磨损,露出了森森的骨茬。
而牌位上,原本由笔墨勾写的‘崔哀’二字,如今渐渐形成深深的刻痕。
天穹中倾落的雨水愈发滂沱。
四面八方间,又有不知多少妇人的悲泣之声传入黑雨中。
那一座座倒塌的房屋间,疫气红线牵引之处,皆有一个个妇人,抱着‘崔哀’的牌位,以露出森森白骨的指节,不断临摹着‘崔哀’的名字。
从它们身上延伸出来,缠绕在崔哀身上的红线,渐变惨绿之色!
满村的春瘟鬼,齐聚于这场黑雨之中!
它们终于在牌位上刻写出了‘崔哀’的名字,便嚎啕大哭着,以首级猛力去撞击手中的木牌位!
看似只是薄薄一层木板的牌位,今下竟好似浑铁一般!
任凭诡妇人如何用力撞击,牌位丝毫无损!
相反,一个个诡妇人的头颅反而皮肉摧裂,骨骼寸断!
那血肉骨骼破碎之声,一时不绝于耳!
所有诡妇人尽数在牌位上撞碎了自己的头颅,倒地绝命!
周昌站在那破落房屋的门口,看着雨水中缠满绿线的崔哀。
崔哀的神色更加悲伤,他嗫嚅着嘴唇,盯着屋门口的周昌,道:“我与你无冤无仇,你为何一照面,就要如此害我”
说着话,崔哀眼中淌下两行长泪。
“我们果真没有冤仇吗”周昌却笑了起来。
他手腕运动手表上,‘悲瘟抗性’正在飞涨。
周昌笑着向崔哀问道:“你莫非忘了当初我去你们村子里拜访,也未得罪你,你还不是一照面就想害我”
《大品心丹经》的文字在周昌左眼里不停地颤动着。
它们尝试发掘出‘崔哀’身上的隐秘,探究这是一个怎样的异类存在。
“我们村子素日与世隔绝,并不愿有外人前来打搅。
你搅扰了我们,我也只是对你稍加探查,何谈谋害于你”崔哀更为悲伤,他弓着背脊,身上缠满的绿线变作沸腾的烟气。
滚滚烟气中,一个个诡妇人再度化生。
它们竞相拉拽着崔哀的手脚,攀附在崔哀周身各处,一副要将崔哀当场撕成碎片,各自分食的架势!
而崔哀摇晃着身形,任由它们撕扯着。
他身上晃动出一道道人影——
‘崔全和’、‘崔在玉’、‘崔秋生’等悲瘟飨念化神,尽皆被一个个诡妇人拉扯走了。
诡妇人挽着一个个飨念化神,心满意足地离去。
崔哀身上缠绕的绿线,此刻消散一空!
天上倾落的雨线,逐渐变得稀少。
雨势须臾止歇。
寡妇村里升腾起了昏蒙蒙的雾。
崔哀站在雾气中,看着从破败房屋门口走出来的周昌。
他脸上的表情不再悲伤,勾着嘴角,显得有些玩味:“我已经抵消了此间的春瘟气,你如今该往何处去逃呢”
“我有甚么必要逃跑”周昌摇了摇头,观察着崔哀。
有着《大品心丹经》与白秀娥的帮忙,周昌已经许久不曾遗忘过甚么东西。
‘遗忘诡’好似已经悄悄离开。
但周昌却不会以为它真会就此离开,放弃侵染活人。
他怀疑‘遗忘诡’此时暂时放弃了侵染自身,而将目标转移到了别人身上。
当下场中,只有他与‘崔哀’两个。
若‘崔哀’还能算是活物的话,‘遗忘诡’此时或许已将‘目标’瞄准了对方。
周昌继续道:“你抵消春瘟气的侵染,自身也一定消耗巨大吧而我行走在此间,不论是三瘟气的哪一种,都再无法对我造成损伤。
既然如此,我又何须逃脱呢王哀。”
“你是凭着某个‘域外神灵’的庇护,才能抵消三瘟气的侵染。
否则,以你自身的力量,如今哪怕是靠近我们这些‘瘟主’,身上也早已遍布瘟气,痛苦致死了。”崔哀从周昌的话语中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。
他依旧好整以暇地笑着:“只要瘟气足够凝聚,足够充盈,也一定能冲破你身上那层来自于‘域外神灵’的庇护!
届时,你又该怎么办你只有一次逃脱的机会便在先前。
可惜你无动于衷,已经将机会浪费了…”
崔哀言语之间,一滩黑水从他脚下漫溢向周昌。
那滩黑水须臾间扩张成了黑色的河流,散发着冰冷的绝望情绪,一瞬间朝周昌冲刷而来!
漆黑河水之中,伸出一条条惨白手臂,抓向周昌的脚踝!
周昌手腕上,运动手表中的‘悲瘟抗性’猛地跳动起来,疯狂增长!
但它在增长到一个匪夷所思的数值之后,又骤地开始向下跌落!
竟真如崔哀所说的那样,其只要瘟气足够凝聚充实,就能击破周昌自身的抗体,破开他对三瘟气的防御!
然而,周昌站在原地,任凭漆黑长河之中伸出的一条条手臂,抓扯己身!
他神色冷淡,根本不为当下‘悲瘟之河’感染自身的情形所动。
哪怕是悲瘟河水想要侵染他,也需要令他自身的‘悲瘟抗性’完全跌堕为零之时,他才可能被悲瘟气侵染损伤。
但是,今下周昌运动手表上显示出的‘悲瘟抗体’数值,仍在一个极高水平。
哪怕是悲瘟气狂烈冲击着他,想要将他体内的悲瘟抗体清零,也需要一段时间。
这段时间,足够周昌做一些可能扭转局面的事情了!
惨白手臂从漆黑河水之中伸出,攀附在周昌通身各处,好似在周昌体表结成了一层血肉之茧。
而周昌冷笑着看向对面的崔哀,倏地伸手指向远处的‘黑荒山’,开口道:“那片山间的鬼坟里,究竟埋藏着怎样一头‘想魔’,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吧你不清楚的是我并非一直盘桓在这个寡妇村里…
我成功从那片鬼坟中逃脱了出来!
顺便,把坟墓中的鬼也带了出来…
你该怎么办呢只有一次逃脱机会的其实是你就在你撞见我之前,若你识相,不来招惹我,沾在我身上的那头想魔,也不会盯上你…
可惜你无动于衷,已经将机会浪费了…”
周昌几乎是将崔哀对他说的话,又还给了崔哀。
而崔哀听到周昌的话,尽管面上表情仍能维持平静,甚至嘴角隐隐带着笑。
只是这笑容持续了太久,以至于看起来就僵硬了许多。
“不必拿话来诈唬我…
我比你更清楚鬼坟中那头想魔有多恐怖。
以你这样孱弱的能力,即便有‘域外神的庇护,也决计不可能穿过三瘟气横行的山谷,临近那座鬼坟。
哪怕是你真正逃进了鬼坟里,也绝无可能再从其中逃脱。
你根本不知道哪里面有甚么…”崔哀缓缓言语着,愈是言语,他便愈是笃定。
因为周昌几句话生出的疑虑,被他从心底扫空。
他去过鬼坟,他更知道彼处的恐怖。
所以他才要与胡阿四合作探索鬼坟。
而眼前之人不过是有些小聪明,得了‘域外神的庇护罢了他当时下探鬼坟之时,那‘域外神遗留的泥胎散发出的力量便已经摇摇欲坠,今时在鬼坟中那尊想魔的持续侵蚀之下,必定更加不堪!
这点子庇护,当时就被鬼坟中的想魔压制住了,如今于大事更是无用!
所以崔哀才自信凝聚‘悲瘟气’骤然一击,能打破周昌身上‘域外神的庇护’!
崔哀确实预判到了许多事情。
但周昌同样亦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周昌真正去过鬼坟,打通了来回。
‘瘟丧神’的神位更得到了他的心头血加持,今下可以勉力维系。
“你还记得你叫甚么名字么”周昌手表上的‘悲瘟抗性值’如瀑布般坠落,他面上反而愈发愈发笑容盎然。他看着崔哀,忽然向其问了一个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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